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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頭漸漸西落,整個易府大宅都染上了一層橘紅色。
庭院裡,易卿顏望著這漫天霞色沉思。
也不知祖父他們商量出了什麼章程,剩下的隻能靠他們自己了。四個智囊團都解決不了的問題,易卿顏不覺得自己有那樣的智慧,可以替他們解決。
她能做的,就是根據結局反推,將藏在暗處的黑手,一個一個挖到檯麵上,引導他們取證。
“小姐,外麵涼,要不回屋子裡暖暖。”
冬至以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,春晴擔心易卿顏感染風寒,忙去房裡取了一件水粉色鬥篷,仔細披到她肩上。
易卿顏攏了攏衣襬,兩人正打算回屋,就聽見院子外傳來腳步聲。
春芽踏著小碎步快速走在前麵,身後跟著齊川。
走到門洞,齊川一眼看到了易卿顏,比春芽先一步跨進了院內,大步流星走過去。
春芽叫起來,“唉,齊護院,你越來越冇規矩了。”
齊川不管身後的春芽大呼小叫,隻管往前走。除了府裡的主子,好像冇什麼人能入得了他的眼。
易卿顏迴轉身,瞧著兩人會心一笑。
齊川恭恭敬敬將手中的名冊遞上來。此次交代的事情費了些波折,總算是完成了任務。
“小姐,請過目,這裡是府內符合您要求的名單,共十八人。”
易卿顏接過名單,藉著廊下剛點燃的燈籠,隨手翻了翻,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。
她忍不住暗歎了口氣,看來學蚯蚓文的日程也該安排上了。
易卿顏略一思索,開口道:“其中可有人對江小姐有心思的?”
“心思?哪種?”
齊川不太明白易卿顏的用意。
一個下人對老爺的乾女兒,能有哪種心思。江小姐雖不是老爺親生的,那也是府裡的主子,下人哪個敢肖想。
本就是給江怡寧挑對象,易卿顏也不藏著掖著,直截了當。
“想娶回家當媳婦那種。”
齊川有一瞬間的錯愕,很快恢複平靜,“那樣的話,應該都想吧。”
江小姐無論性格還是長相,都是一等一的。再加上老爺乾女兒那層身份,對下人來說無疑如同平民娶公主。
易卿顏睇了他一眼,“包括你?”
齊川跟見了鬼似的,盯著易卿顏。
他最近是跟大小姐走得很近,但不至於這種話也能亂說。江小姐在他眼裡,那就是個孩子。
“我可冇那種心思。”
易卿顏狐疑地上下打量他,並不言語。
易卿顏的眼神太過**,齊川立即朝天豎起三根手指:“對天發誓,我要是對江小姐有心思,天打雷劈。”
“嚴重了嚴重了。就他吧。”易卿顏隨意指了一個,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瓷瓶遞給他。“將瓶子裡的藥全數撒到他衣服上。對了,你自己彆沾上。”
她自己研製了情香,瓶子裡裝的用量是江怡寧身上的三倍。效果如何,這兩日便可見分曉。
齊川接過瓶子,木訥的臉上帶著掙紮,眼睛裡有不忍,“是毒?”
易卿顏瞭然地看了他一樣,笑道:“你最近話有點多。叫你去做就去做。反正不會死人就對了。”
一聽不會死人,齊川這才放心收下。名單都是他蒐羅出來的,小姐叫他下毒,他還真做不出那樣的事。
雖然都是府裡的下人,可以為主子去死,但不能死得這麼不明不白。
“小姐,時辰差不多了,該去老太爺的接風宴了。”春晴提醒道。
易卿顏還冇動,煤球和春喜就從房裡跑出來,齊刷刷站在她麵前。
一聽到吃,這兩個傢夥的耳朵跟順風耳似的,想想也冇餓著他們,怎麼都跟吃不飽似的。
“一起走吧。”
鬆柏堂是易府最寬敞的一處院落,也是易九鳴的住所。
雖然這處院落常年無人居住,易賢沐交代下人每日必來打掃,所以屋內一塵不染,院子也修剪得規整,看不出一絲無人居住的痕跡。
今日的接風宴就安排在了鬆柏堂,正好給老太爺暖暖房子。
易九鳴很久冇感受到這麼熱鬨的家庭氣氛了。
在白鹿書院,他是受人尊敬的院長,學生們對他十分恭敬,除了朗朗讀書聲,基本聽不到幼童稚兒的嬉鬨。
此刻,看著易賢沐一家,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天倫之樂。他雖看不上這個小兒子,他生的這些兒女也不全是人中龍鳳,卻實實在在讓他覺得舒心。
正胡思亂想,易賢林走過來扶著易九鳴在主位上落座,又從婢女手中端過托盤。
“父親,您脾胃虛弱,先喝碗百合粥。”
平時,除了幾個粗使的老奴,易九鳴的生活日常,一直都是易賢林在伺候。
易賢沐看哥哥如此細心,心裡有些內疚,這麼多年,都是易賢林在老爺子身邊儘孝。
“大哥,這些事留給下人做。你隻管坐下。”
易九鳴看了次子一眼,接過青瓷碗,“我自己來,我又不是老得動不了了。”
易賢林溫和一笑,順著老爺子的脾氣,在他身邊落座。
長輩還冇開始動筷,易廷洲和易廷佑規規矩矩坐著,有禮有節。
易卿顏冇規矩慣了,直接拿起筷子夾了紅燒肉給站在身後的煤球和春喜。
易賢沐給她使了個眼色,低聲道:“今日祖父的接風宴,給爹爹一個臉,將他們帶去耳房,我叫廚房另備一份飯菜。”
也對,這樣他們不用拘在這裡,還能吃得暢快些。
“爹,叫廚房多做些,我那兩個婢女也正餓著呢。”
春芽抿嘴一笑,春晴忙扯了扯她的衣襬,提醒她注意規矩。
看著得寸進尺的小女兒,易賢沐一臉好笑,“你說什麼都行。”
春芽春晴領著煤球和春喜去了隔壁。
不一會兒,春芽跑回來,在她耳邊低聲道:“小姐,江小姐一直在門外守著呢。”
這場接風宴,出席的全是易家人,沈氏母女並不在邀請名單裡。江怡寧不好好在她院裡待著,跑來鬆柏堂當門神。
此處必有妖。
易卿顏下了桌,“娘,我要去如廁。”
雲氏正要開口,易卿顏補充道,“春芽帶我去。”
雲氏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。
易卿顏出了房門,果然看見江怡寧站在院子裡。
“你在這裡做什麼?”
江怡寧一看是易卿顏轉身就想走。
可一想到母親至今未歸,抬起的腳又放了下來。
手裡的錦帕都快被她攪爛,嘴上卻隻淡淡說了句,
“冇什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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